春雨尽时
楔子
四月份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空气里属于春天的暖和在一场场雨中消失殆尽。这是一个既不那么温暖却也说不上寒冷的时节，但夜里依然需要穿上一件薄外套才能勉强抵御雨丝中穿过的风。
罗侵语匆匆闯进常去的那家小卖店，“喏，薄荷味爆珠！接着！”眼前扔来一包淡绿色包装的香烟，正忙着甩掉头发上雨水的罗侵语一愣。
“啪！”香烟痛摔在地的声音，“今天还挺上道的，你爸呢?”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盒子，罗侵语朝着收银台里埋头盯着手机屏幕的少年说道。
“我说罗侵语你烦不烦?烟老子都扔给你了,还问这么多干嘛？要是我爹在这你还能拿到这包烟？你抽空气去吧！被雨淋傻了吧你！?”少年抬头给罗侵语翻了个大白眼，看见柜台前站着的罗侵语熟练地撕开香烟的透明塑料封，转身去了热饮区拿了瓶牛奶。
“大哥，今天晚上降温，你也穿件衣服吧？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打工打傻了脑子，天气预报都不关注吗？”
把牛奶朝罗侵语面前重重一放，重新在收银台里坐下的少年抬眸审视着柜台前抽烟的人，香烟的火星在他的手指间跳跃，烟雾沿着手指一缕缕飘散出来。
店外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，多是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社畜，就连打的伞也是差不多的款式，很难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上帝ctrl+v一键复制粘贴出来的。
“也还好吧，没多冷诶，这不是已经快要夏天了吗？”抽着烟的罗侵语含糊道，看着收银台里的少年眼珠一转，白眼一翻，罗侵语连忙拿开嘴边燃了一半的烟，“打住，我的好兄弟，许总，我身体还算不错，去年只感冒一次还是因为你得了流感传给我的。我穿T恤完全是因为今天打工热出了一身汗，外套忘店里了。”
许献桉冷着脸听他辩解，最终叹了口气，“行吧，勉强相信你，不然你要是生病了，阿姨又要担心好久。”
罗侵语没接许献桉的话，烟又被他送进嘴里猛吸了一口，火星一路高歌猛进，朝着他的指尖燃去。
“你好，麻烦让一下可以吗？我想结个账。”沉浸在烟雾中的罗侵语被强行拉回现实世界的小卖部，他侧头，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，左眉尾下方长着一小颗痣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罗侵语急忙后退一步，把收银台前的位置让给了男人。“老许，我先回去了。”他朝正在扫货码的许献桉知会了一声 ，转身冲进店外的细细雨丝中。
“诶你好歹带把伞走啊！”许献桉向门口大吼一声，回复他的只有屋檐上滴落的雨珠，“我真的服了，傻逼！”他白眼一翻，加快了手上扫货的速度。
“一共386，你有会员吗？今天周二会员可以打八点五折哦。”许献桉扯来一个大号塑料袋，熟稔地询问客人。
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客人好像完全没听到许献桉的询问，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，另一只手插进深灰色的西装裤兜里。“您好，这些一共386，请问你有会员吗？今天周二会员可以打八点五折。”许献桉从11岁开始帮他爹收银，遇到过的这样耳朵不太好使的顾客不知凡几，不过服务业嘛，顾客就是上帝，他只能这样自我慰藉。
“啊？没有会员哦，可以现在办一个吗？”
“可以，麻烦报一下姓名，手机号码。”
“宴惜，180****1269。”
“会员已经帮您办理好了，打完折一共是328.1，我扫您。”许献桉飞快地录入完资料，商品被一件件放进塑料袋。
收款声在店铺内响起，收起手机，宴惜提起装的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走了出去，身后是“再见，欢迎下次光临”的电子机械音。
春末的雨仿佛不知疲倦一般，让世界整日整夜都陷在雨丝之中，归家的路人、初到的游客、屋檐下的雏燕都在这一刻被细如针丝的雨淋湿。祈祷放晴不是一种心愿，而是一种在极度厌烦却又无可奈何时的本能。
没有人会喜欢春末的雨。
